二十七年前,戊辰年初冬,已过而立之年的坎水派长老江水镜独自在晋阳湖边上钓鱼,随着水上的涟漪掀起,有两个身影疾风般飞步前来。
一人英俊潇洒,步法轻飘如舞;另一人气宇轩昂,手中长箫把弄于五指间。
“晚辈尉迟庆与同班优伶祝伯勤一同拜见江长老!”
江水镜看到二人,三人倒影同时映入湖中,水中映着蓝天,心中便起了一卦,于是问:“你们有何事?”
“我与他打赌,我加入离火派,他加入巽风派,我们俩谁能先当上长老?晚生想借贵派传家宝太公竿纶一看究竟!”尉迟庆说。
江水镜睥睨着他俩,说道:“哼!你们连八大派的门都没进去,就想当长老?大言不惭!”
祝伯勤恭敬道:“以晚生所知,水镜先生也不过而立之年就当上了长老,我俩比先生年轻十岁,又为何不可?”
“你们真的想知道未来之事?”江水镜说。
“当然!”二人应道。
此时,纳兰紫琳正从身后远处看着他们三人。
“那你们有听说过《圣火起源》这本书吗?”江水镜问。
两人摇了摇头。
“那《先知之眼》呢?”
二人又再摇头。
“还有另外两本叫做《天罡启示录》和《极世寻宝指南》,这几本都是举世闻名的预言书。”
“这几本预言书能预测自己吗?”祝伯勤说。
“不,四大预言书预言的是人类的命运。”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祝伯勤说。
“如果你们能够各自获得其中一本,我就让你们看一眼太公竿纶,可是这些预言书并非出自本土。”
“真的?那我们找到后马上给江长老您过目!”尉迟庆说。
“你们不用再来找我了,要找也找不着。”
“为什么?”祝伯勤说。
“一去三九载,履约同悦,家人为父,群龙无首,人不复归。”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却不知其何意。
“你们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就要先学会打稳基础,就像钓鱼要有耐性,切勿妄想一步登天。”
他俩只得感谢并告辞而别。
二人远去后,江水镜便仰天长叹道:“天泽履三爻动,互卦风火家人,变乾为天,此乃以柔乘刚之象,既不得位,亦不守正,是为大凶也!”
“师兄。”纳兰紫琳徐徐走近他。
江水镜站起来看着她。
“你真的要走吗?”她眼中泛起了泪光。
“对,明天我就会离开晋阳。”
“你真的相信那个易明说的话?”
“不是我相信他说的,而是我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江水镜转过身去。
纳兰紫琳突然从背后抱着他,红着眼睛道:“师兄……今天就让我陪着你吧……”
随后,尉迟庆和祝伯勤两人即将分道扬镳。
“狂生,我现在回老家鄱阳看我未婚妻子去,你也赶快找个媳妇去吧,不然就成光棍了!”
“我也打算回老家。尉迟,你我就此告别。我们看看谁先当上宗主吧。”
“那行!当长老也许有点难,当个宗主应该不成问题,就此一言为定,我们后会有期!”
然后,祝伯勤独自一人回去中原怀庆府河内县。
当他经过县里的一个村庄时,看到一群官兵十几个人在那大张声势。
“把那些余孽全都给我找出来!不过,有前朝公主一定要留下!嘿嘿……”
“哈哈……”
“啊——”
“呜呜……”
祝伯勤听到村里不断传来男人的凄惨声和女人的哭啼声,还有屋里瓷器缸瓦打翻破碎的声音。
突然,一个身穿布衣的老男人从屋里拼命跑出来,却被身后追上来的几名士兵举枪一下刺穿了他的后背,他当即倒下且满地是血。士兵们随即返回屋里。
祝伯勤看后怒不可遏,立刻跟着他们跑进一家村屋里,却看到两名妇女正被羞辱。其中一妇女夺过一把剑奋起反抗,却被一名士兵当场刺死,而另一妇女却无力反抗,任由他们糟蹋。于是祝伯勤马上从背后拔剑把屋里七八名士兵全部杀死,然而那名被羞辱的妇女却忽然在他面前举剑自刎,结果无力回天。
就在他惊魂未定时,又听到隔壁传来了叫喊声,他便发狂般冲过去,看到官兵就砍,杀红了眼的他满身是血,直到那群官兵全被杀光。
他看到屋里满目疮痍,却发现一名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女子躲在角落里哆嗦。细看一眼此女子竟貌美如花,她注视着祝伯勤剑上流淌的鲜血,过了许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一年后,己巳年季秋,该女子在榕城府生下了一名男孩,在婴儿摇篮的旁边正放着一支玉箫和一把剑,于是起名叫箫剑。
二十六年过去,乙未年腊月,东土大陆迎来了寒潮,一只黑褐色大鹏在大雪纷飞的天空中翱翔。突然间,大鹏从天而降,它的巨爪撕碎了冰雪覆盖的冻土,其长嘴伸到几尺深的洞穴*里把一条两丈长的巨蟒叼起来,随即一口把它吞下。这一天里,它已经吃了上百条大大小小的蛇。
小禅在嵩山看到了大鹏在天上飞过,鹅毛般的雪花打落在她的脸上,冻得她要对着双手边说话边呵气:“这是什么鬼天气……呼呼……今年怎么这么冷……呼呼……”
她看着红肿的双手,又扁着嘴哀怨道:“我竟然还要去干活,太可怜了……我能不能请一天假……呼呼……”
她顿然脑瓜一闪:“有了!”
于是,她马上跑去找凤承煜,喊道:“大师哥,完了,完了……”
凤承煜惊愕道:“什么完了?”
“都过了四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三师哥的消息,连炎姑娘的消息也没有,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他们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不是刚去过宓甯庄了吗?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去哪找?”
“可是……三师哥不是托我去找那个锦衣卫叫什么龙,然后去救小燕子的吗?”
“我为什么要帮他?你三师哥都没有兑现承诺,现在连炎姑娘都不知道去哪了,况且危月燕只是一个区区的锦衣卫千户。”
“承煜,你去帮他一把吧!”
凤承煜回头一看,便惊讶道:“师父,一个锦衣卫与我们何干?”
玄武阁严威说道:“最近朝廷有大量的文武官员被调职,现在东厂的武官和东林党的文官各占半壁江山,如果从中有人来破局,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但这个危月燕不就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吗?他有什么背景?”
“你可别小看他,他的父亲沃炳坤是应天府宝船厂的提举,受工部管。如果能得到白虎阁陈德大人的支持,对我们来说是巨大利好。还有,他的师父是有‘夺命神音’之称的巽风派长老——祝琴胡,就算是东厂和东林党,也没有人敢得罪他。”
“既然是这样,我明天回朝廷,小禅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好耶!”小禅兴奋叫道。
“不过,今天你先把那堆衣裳洗干净。”
小禅瞬间变了脸色,连内心也在哭泣:为什么……这么冷的天……还要我去洗……呜呜……
两天后,小禅随凤承煜来到中天府,等他下朝以后,就被告知青龙七宿负责皇城内外七个点的守卫,今天亢金龙负责皇城玄武门的看守,要找他就现在马上去。
于是,小禅一直绕着皇城在走,却不知玄武门在哪,不料路上遇到了井木犴许彪。
许彪看她脸熟,心想:这小妞在哪见过?
于是他立刻上前拦路,说道:“小姑娘,你要去哪?”
“你是谁啊?”小禅惊讶道。
许彪轻佻道:“这里是朝廷禁区,我们负责监管这里,你到处乱逛,应该我问你才对!”
“我要找人啊!”小禅看他的衣着便猜道,“你是锦衣卫?”
“嗯?”许彪轻蔑道,“对!你要找什么人?”
“太好了!你知道那个……什么……哎呀……你知道龙在哪吗?”
“龙?”许彪心里一颤:她不会要找陛下吧?
于是他问道:“龙是谁?”
“龙就是满身金子的呀,就像穿着黄袍那样!”小禅做出了宏大的手势。
许彪瞪着眼心中惊呼:果然是陛下!难道她在装疯扮傻,故意试探我?
然后他又问道:“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他是我们的靠山,我现在有急事找他!”
许彪不禁背脊发凉:陛下是她的靠山?她究竟是什么人?
突然,一名锦衣卫随从前来报告:“大人,千岁爷有请,请大人速去!”
许彪靠近他耳边说:“不要声张,你负责招待这位姑娘,切勿怠慢!”
“是!”
许彪走后,其随从便问:“这位姑娘,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带我去玄武门呗!”
“好的。”
当小禅来到皇城玄武门外时,看到了一名留着八字胡的锦衣卫在指挥着其他人,他手中的佩剑鞘外刻有一条金龙,小禅便上前问道:“请问……你就是锦衣卫蟑螂吗?”
“呃……”章岚愣了一下,说道,“对,你找我什么事?”
于是,她掏出了一块宝玉,悄悄说道:“这是我三师哥叫我给你的。”
章岚看到宝玉后,一脸震惊,便把她领到一旁,私下问:“你三师哥是雷珞玮?”
“对,这是二师哥的遗物,是他叫我还你的!“”
“哼!我侄儿被他害死了,他安什么好心?”
“他想请你去救另一个锦衣卫,叫小燕子!”
“什么……小燕子?”
“反正就是有个‘燕’字的锦衣卫。”
“危月燕?沃箫剑?”章岚心想:没错!沃箫剑现在也是雷珞玮的手下。
于是他问道:“危月燕怎么了?”
“他被人抓走了!”小禅说。
章岚立刻笑道:“谁能捉到他?况且我负责保护陛下的安危,身不由己。”
“我听大师哥说,他被抓到夷陵州的监狱里了。”
“夷陵的监狱?难道是东厂?”
“就是东厂!”
“嘘!”章岚沉思了一会,便说,“我有办法,五天后我会经过夷陵州,但我只有一顿午饭的自由时间,如果算上到监狱的来回路程,我只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可以劫狱。”
“那……你做得到吗?”
“我还需要另一个人的帮忙,他是虚日鼠饶聪,也是沃箫剑的大哥,你可以先去府城里的名楼‘青花池’找一下他。”
“什么,还要去找人啊?而且……像什么青花池……这样的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还要我去呢!”
“没事,他跟我一样都是锦衣卫,他酒壶不离手,逢人必自称大哥,他很好认的,你一定能找到他,你放心!”
小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一幢叫“青花池”的楼阁,走进去一看,顿时傻了眼,只见一大群男人在各饮花酒,里面吵闹得很。
“果然是这种鬼地方!”
她往各处扫视了几遍,发现有一个穿着酒红金纹曳撒的男人坐在最中间,他一脚踏在长凳上,一手拿起酒壶喝酒,一手握着佩剑,格外显眼。
“宝娘,快叫碧莲下来陪大哥我喝酒!”其喊道。
“碧莲今天请假,不陪客人!”宝娘在二楼喊道。
“不就喝口酒吗,请什么假?!”
他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只见其眉浓发短,一脸络腮胡,锐利的双眼横扫掠过,不经意间看到了小禅。小禅顿时打了一颤,本能而若无其事躲闪他的眼睛。
霎时间,其身后来了三名姑娘,对着他边拉扯边喊道:“饶大哥,来吧,我陪你喝!”
“就是嘛,你都不想念人家!”
“饶大哥,我也要喝!”
小禅心里惊呼:就是他!可是……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