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夫人穿得很端庄,但有一种奇特的媚,云鬓琼鼻,似有一张无瑕的面庞,三十有余的样子,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
县令夫人与醉云坊的青娘子一般,都是倾城颜色,又喜着红衣,所以又有了红娘子的称呼。
而红娘子的媚,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而这样的女人,能把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给吃了。
红娘子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到县令身旁坐了下来,与其一同审案,而县衙内的衙役们却似乎习以为常。
“四十万两白银可不是这涵城的黑市能够吃得下的,涵城太小,有黑市的话亦大不到哪去。”藏身处,曹文揣摩着红娘子的话,最后摇了摇头。
且各城黑市中,都有州牧府的人,曹文并未从涵城黑市内的线人口中得到任何有大批银两进出的消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青山冷哼道,迎上了红娘子的目光。
“大胆,不得喧哗公堂!”案上县令惊堂木一放,伸长了脖子。
“我夫人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白面县令眼中阴冷的芒闪起,显然是动了要把此案办成铁案的心思。
“你在醉云坊豪掷三万两之事全城皆知,而你又不肯说出这钱的来历,一个小小的一境修士,有如此巨款,还说与修堤银失窃一案无关?”
“陈青山,你招是不招?”惊堂木再响,县衙内的卒子们便围了上来,显然是准备用刑了。
天边,云遮月,堂前匾额上的“光明正大”四字黯淡了下来,自古便是民不与官斗,因为官,可以只手遮天。
随着红娘子的出现,白面县令亦露出了獠牙,他只需要一个顶罪的人,至于那人是否清白,根本不重要。
而陈青山的出现又可以让县令堵住那悠悠众口,这便够了。
“当官真好。”陈青山叹了一句。
就在隐于一侧的曹文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现身的时候,陈青山丢出了一枚玉牌。
民不与官斗,但民若要与官斗,最好的办法就是搬出更大的官。
这玉牌,便是离开集水镇时,十三皇子的信物。
十三皇子说过,等到了长安,这枚玉牌可以让陈青山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陈青山未到长安,这麻烦便找上了门,但这玉牌依旧有用。
“这玉牌乃是打不过朝十三皇子的信物,小子要去面见圣皇,大人您不是问我银钱从何而来吗?我说是十三皇子给的。”
“您若不信的话,您去问那十三皇子去,或者,您跟我去面见圣皇陛下?”陈青山将玉牌一抛,飞向了案上的县令,大声讥讽道。
陈青山的话半真半假,玉牌是十三皇子给的是真的,自己要去面见圣皇陛下也是真的。关键就在于一个仗势欺人,涵城县令不敢问十三皇子,更不敢问圣皇陛下。
若是涵城县令将修堤银一案捅到了圣皇那,先不说圣皇陛下会不会惩罚,就是渠州州牧也得把涵城县令给劈了。
所以陈青山的话必须是真的。
玉牌正面纹麒麟,背面是一卷半掩的竹简。麒麟代表皇子的身份,半掩竹简则是代表这位皇子母族。
二者加在一起,便是当朝十三殿下。
看到十三皇子的玉牌,涵城县令顿时萎靡了。
原本在旁边看好戏的孙姚脸色顿时变得青绿,这是吓的,他怎么能想到陈青山能够跟当朝十三皇子乃至于当朝圣皇搭上关系呢,这大唐,终究姓李。
事情发展到这,案子是审不下去了,捕头孙靖看着陈青山一行人,只觉得头大。
他想起了陈青山的话:“别怪小子没提醒你,抓人容易放人难。”
就是阿喃都有些吃惊,自己旁边这家伙,什么时候跟十三皇子和圣皇搭上关系了,随后便安心下来。
阿喃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在陈青山的掌控之中。
白面县令自案上站起,小跑了过来。
“误会,误会,原来都是自己人啊。”打着哈哈,将玉牌双手奉上,跟刚刚的态度相比判若两人。
隐蔽处,曹文一声冷哼:“吾辈儒修之耻辱。”随后便拂袖而去。
还有那县令夫人,红娘子眸光也变得谄媚起来,眸光似水地看了过来。
然后就被阿喃毫不留情地给瞪了回去,面色变得有些尴尬。
“误会,大人刚刚的态度可不像是误会,若不是小子有十三殿下的照拂,恐怕就成狱中冤魂了。”陈青山的声音很轻。
“这样吧,本大人拿一万两白银,就当是给陈公子的赔礼,是本大人唐突了,望陈公子莫怪!”县令对陈青山的称呼变了。
陈青山不为所动,道:“县令大人知道,我不缺钱。”
闻言,县令的面色迅速变化起来,似在思考如何打发陈青山这尊大佛。
此时红娘子双手捧着一块石头走上前来。
“陈公子应该是剑修,我这有剑阁的剑石一块,可帮助陈公子凝聚剑气。”
陈青山望向了这块剑石,的确在上面感受到了丝丝剑气,想来是自己所需之物。
于是点点头,收了下来:“好说。”
县令与红娘子皆一喜。
陈青山收下剑石,将目光转向了孙家的两人:“小子听闻大人家里是涵城首富。”
闻言,孙姚孙靖知道,这次自己是要大出血了。
随后,在孙家两人许诺了接近县令夫妇两倍价值的物品后,陈青山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孙家二人匆匆回家筹东西,陈青山等人则在县令与红娘子的陪同下,出了县衙门口。
白面县令立于门外,抹了一把汗。
“终于送走这尊瘟神了,这叫什么事啊。”红娘子则在一边小声安慰着。
县衙大门缓缓关上。
陈青山等人刚出县衙后不久,来不及喜悦,惊变又起,只见城南方向,一只大手探出,直接抓走了喜憨。
出手的是一位武夫,一位至少是六境的武夫。
陈青山等人望了过去,城南,正是踏天桥与涵水堤所在的方向,而将喜憨抓走之人,在涵水堤上。
由于下了雪,路不好走,陈青山等人费了些气力才上了涵水堤。
堤上白柳,前面是倒流的饮海渠之水,头顶是仿佛亘古就存在的踏天桥。
很快,陈青山他们便见到了将喜憨掳走之人,是个钓鱼老叟,旁边有个红泥小火炉,炉上煨茶。
蓑衣竹竿,独钓寒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