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煜哥哥错了吗
赵煜在探查朱颖的底细时,淳王府翠华苑内朱颖的三个贴身丫鬟也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夜已黑,本该回到王府的小姐却迟迟未回,这可急坏了这几个丫头。
弄竹搓着双手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眼睛不停地看向西墙角的一个狗洞处,那是她们为了进出王府,不被人注意到的秘密通道。
青莲跟弄竹则恰好完全相反,她更似一位官宦世家的大小姐温婉高贵,心里着急但还是保持着该有的仪态,端坐在椅子上伸长了脖子看向同一个方向。
霜菊是四人中最心细谨慎的一个,她幽幽地说道:“小姐做事向来都有交代,要是有棘手的病人无法赶回来也定会让素兰回来报个平安但现在踪影全无,估计是出事了。”
弄竹嚯得一下出现在她跟前,道:“我出府看看去!”
霜菊慎重的说道:“如果是一般的小事是拖不住小姐的,此事恐怕不一般。我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去仙客居看看,如果门口挂着平安扣,小姐自然应付得来,我们就安心地在府里等着;要是小木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把小姐救出来。”
“好,”弄竹第一个答应,“要是没有小姐也就不会有弄竹。我这就去仙客居。”
她们四个丫鬟都是被自己父母遗弃的孤儿,是朱颖的母亲高氏看她们快要饿死街头将她们带回了宰相府,让她们伺候小姐,才有了一处容身之处。后来朱颖拜药神为师也将她们一同带在了身边,小姐从来没有把她们当成下人看过,让她们跟她一起读书写字,一起学医,一起习武,她们早已不是亲人胜过亲人了。
霜菊叫住了弄竹。
“去换上男装,这么晚了大姑娘家的上街惹来怀疑。”
弄竹立刻回屋,不一会儿便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她本来就不爱穿女装,女子的衣服宽宽大大,拖拖拉拉行动起来不方便。她一身小厮的打扮,加上她本来行动就粗鲁惯了,咋一看还真分辨不出雌雄。
霜菊在弄竹回房换衣服的时候从厨房拿了一壶桂花酒出来,她将酒洒在了弄竹的身上。
弄竹不解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小心使得万年船!”
弄竹竖起大拇指赞叹霜菊的细心。
一切打点妥当后,弄竹从狗洞钻了出去。
卞城虽然没有实行宵禁但晚上也没什么人出来走动,弄竹假意喝醉了酒,歪歪扭扭地在大街上走着,不时的发出几句醉汉的荤话。
来到仙居客的门口,她一个踉跄摔倒在门口,抬眼打量着门口,看到大门上挂的平安扣,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时她听到了房顶有几声轻微的响声,她不敢逗留,爬起身来,吐了口浓痰,骂骂咧咧地走了。
回到王府,弄竹把情况告诉了两个姐妹。
“仙客居被人监视起来了但小姐平安无事!”
两个丫鬟听罢都非常高兴,合十感谢上苍。霜菊做了决定。
“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小姐的下一步指示。”
众姐妹纷纷点头同意。
许家人丁单薄,除了许木白就只剩下许老夫人。老夫人自从许老爷过世后一直住在佛堂礼佛,常年吃斋,因此饭桌上就只剩下许木白和朱颖两人。
平时朱颖和四个丫鬟用膳是不分彼此的,这次在别人的地盘上只能委屈素兰站在一旁伺候了。
饭菜是素兰做的,她有着一流的厨艺,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做得色香味俱全,吃得许木白连连夸赞,连带着刚才的不快也扫去了大半。
朱颖吃得少,频频地向许木白劝酒。
许木白不想喝那么多酒,他心里还记挂着病床上的陈晓月但架不住朱颖用小师叔的身份压他,不免一杯接着一杯喝,不一会就有了七八分醉意。朱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开始套话。
师父虽然为她备好了后路但她还是希望能拿到一纸休书,以后才能光明正大、清清白白的嫁自己想嫁的人,也能堂堂正正的回卞城。虽然她的父亲不喜欢她但她还有个弟弟,那可是与她流着相同血脉的亲弟弟,她不想因为她的问题影响了弟弟。他能因为父亲的错迁怒于她,也会因为她的事迁怒自己的弟弟,所以她还是希望能与他好聚好散的。要想达到这个目的能多套到一些赵煜的消息多是好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诱导似地问道:“许师侄,白天那个姑娘是谁啊?”
直接问关于赵煜的事感觉太直白了所以她采用了迂回政策。
“白天的姑娘,是晓月吗?”许木白的舌头有些大了。他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眼中泛起了泪光。
忽然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我没用,我真没用,我保护不了她,我不是个男人。”
那自责深深切切,朱颖有些看不起自己的这位师侄,她不喜欢软弱的男人。
“既然不甘心就把她抢回来,女孩子不该过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十四王爷不适合她。”朱颖添油加醋的说着,煽动着许木白的情绪,只有情绪渲染得更高,他才会不自觉地透露更多的消息。
“对,”许木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晓月的但是他却让她加入了什么暗影团。她是个姑娘家,那双手是用来绣花的怎么可以让她拿剑杀人呢?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走,我没能保护好她,我对不起陈冲老将军。”
朱颖和素兰对望了一眼,原来那姑娘是陈冲将军的孙女。当年陈冲将军被皇上紧急召回,然后扣了他一个通敌卖国的帽子,没几天就判了个全家操斩。原来他的孙女是被许木白和赵煜救了,也难怪赵煜在危难时刻会来许家。他毫不掩饰对许木白的愤怒,原来两人是情敌的关系。
朱颖乘胜追击的问道:“你可知十四王爷此次为何回京?”
“谁知道!”许木白打了个酒嗝,“他本就是个讨厌的人,他……”
许木白腿一软,坐倒在椅子上,接着趴在桌子上不再动弹。
“喂——喂——”朱颖推了他一把,许木白晃了晃身子没再动弹。
“真没用!”朱颖气得拿起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你何不问问本王?”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赵煜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眼神像两把利刃般看着朱颖。
朱颖吓了一跳被酒呛到了,拼命地咳嗽着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她站起身来故作镇定地说道:“今天忙了一天了,我也累了,素兰我们回房歇息了。”
素兰赶紧站到了小姐的身侧全身戒备。
赵煜没有为难她们,侧身让开了路,朱颖和素兰赶紧夺路而走。赵煜从朱颖的身上收回了眼神又看向了许木白,道:“没用的家伙!”
然后缓步走向西厢房。
他看向夜空,夜色渐浓,月光如洗,天地万物间披上了一层银白,那满眼灼灼的银白就好像是苍龙雪山皑皑的白雪。
这时厢房内传出隐隐地哭泣声,赵煜眉头一皱快步走进了房间。
月光下,床榻上,陈晓月不安地扭动着娇躯,晶莹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滴落在枕边。
赵煜在床边坐下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哄道:“别怕,别怕,煜哥哥来了,煜哥哥来了。”
陈晓月慢慢地安静下来,纤柔的玉手反扣住了他的大掌。
赵煜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拭干她脸上的眼泪,陈晓月俏丽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微笑,他看着她,脸上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他轻抚她虎口和掌心的老茧,这是常年练剑磨炼出来的老茧,脑海中跳出了许木白醉酒时的指责“她是个姑娘家,那双手是用来绣花的怎么可以拿剑杀人”。
他喃喃自语道:“是本王错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冷清的寂静回荡在夜色中,他回想起初见陈冲将军时的种种……
当年如果没有陈冲将军就没有现在的他,是陈冲将军给了他重生的机会,是陈冲将军让他看清他的敌人是谁,是陈冲将军给了他能向敌人复仇的利剑。
他第一次看到陈冲将军的时候是在苍龙雪山上的军事要塞里,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目光依然炯炯有神,身体魁梧壮实,声如洪钟。
那个时候他虽小但有着身为皇族的傲气,他无惧地迎向那双凌厉的眼神,这个世界上只有父皇才能让他屈服,可惜父皇驾崩了。
他的驾崩那么地突然,他的世界也跟着轰然倒塌……
老将军哈哈哈哈大笑的说道:“好,很好,有先王的风范。”
接着,几个跨步就来到了他的跟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提了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但他并不想死,他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那双粗壮的大手想掰开它但那双手纹丝不动。
他不会向死亡低头,他要活着,他总觉得父皇驾崩事有蹊跷,他要找出真相。
老将军就这样提着他走到城墙边将他悬在城墙外,数丈高的城墙下一片皑皑的白雪。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的声音如死神的号角久久回荡在他耳边。
“小子,本将军不想杀你但皇命难为,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他松开了手,他直直地掉落了下去,不过他命硬坠落的时候被军旗阻挡了一下没有直接砸在岩石上,而是摔落在松软的雪堆里。
他狼狈地从雪堆里爬了起来,抬头迎视城墙上的老将军。老将军的眼神中跳动着火焰,他问道:“想活下去吗?”
“要!”他坚定地回答。
“好!重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掌握你自己的命运。”
是陈冲将军庇护了他,他亏欠陈冲将军太多,亏欠他们陈家太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晓月,为陈家留下唯一的血脉。
“晓月,你告诉煜哥哥,煜哥哥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