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年八月,帝乃祭告天地宗庙社稷及江淮旗纛之神,书谕诸王削燕属籍,命礼部侍中黄观草诏。诏曰:朕奉先皇帝遗诏,纂承大统,宵衣旰食,思图善政,以安兆民。岂意国家不幸。骨肉之亲屡谋僭逆。去年周庶人橚,潜为不轨,辞连燕、齐、湘三王,皆与同谋。朕以亲亲之故,不忍暴扬其恶,止治橚罪,余置不问。今年齐王榑谋逆事觉,推问犯者,又言与燕王棣、湘王柏同谋大逆,柏自知罪恶难逃,自焚死,榑已废为庶人。朕以燕王棣于亲最近,未忍穷治其事。今棣乃忘祖逆天,称兵构逆,意欲犯阙,危宗社。悖逆如此,孰不骇闻?昔先皇帝时,棣包藏祸心,为日已久。印造伪钞,诡兑金银,阴结人心,朝命穷极,藏匿罪人,先帝震怒,遂以成疾。至于升遐,海内闻知,莫不痛忿。今不悔过,又造滔天之恶,虽欲赦之,而获罪宗社、天地不容。已告太庙废为庶人,遣长兴侯耿炳文等率兵三十万往讨其罪。咨尔中外臣民军士,各宜怀忠守义,奉职平燕,与国同心,永安至治。布告天下,咸使闻知。』(注一)
朝鲜王宫,李芳仁正把从潜伏在大明探子抄录回来的『削燕属籍诏』读过一便给时任朝鲜国王的李芳果听。话说建文元年,死后谥为太祖的李朝建国国王李成桂见朱元璋铁了心要传位给太孙,心思一扭,便转传位给了长男的芳果,行五的李芳仁便这样跟大位擦身而过。
李芳果闭目沉思了番,开口问道:『诸君都说说意见!』
李芳仁首先开口道:『听得耿炳文只是集结到十三万大军便被建文新帝催促进发,三十万大军只是个晃子。不只粮草未齐,军饷系以大明宝钞支付,一班军士苦不堪言。上谕中提到的伪钞,指得是燕王自行印制名为洪武宝钞,上书洪武三十二年,不建文元年年号,又书凭一贯钞于北平兑金二钱五分,此钞大受好评,天下商人莫不趋之若骛,弃大明宝钞不用。燕王征战多年,果然毫不意外的在真定一战击溃耿炳文十三万大军。』
春秋馆学士权近曾在洪武三十年出使到过南京,此人颇富学识,为朱元璋看重,曾下旨要他赋诗二十四篇,在朝鲜本国向为人敬重,要知道洪武一代朝鲜使臣到南京出事流放到云南的不下十人,小国使臣遇上喜怒无常的大国皇帝,这其实是一个风险极高的差事。他见众人不说话便开口道:『说到底我朝鲜国不宜表态过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各种遣使到南京的不能少。燕王眼看势力坐大,也不能得罪。』
李芳仁很是知道自己在这权力天平中扮演的角色,接话道:『燕王这边臣弟已是用民间标行的名义运送佛像,并将马和平安送到北平。未来若是建文皇帝责怪,也无法公然责怪王上。』权近不以为然道:『大国届时若是怪罪,岂是一句民间私人所为可搪塞得过的?』李芳仁语塞,过了半响接道:『那便由臣弟一人到南京抵罪便了。』
此语一出,众人却是漠然,一副本即该如此的模样。李芳仁欲待再说,权近目光逼来,摆出跃跃欲试的姿态。李芳果叹道:『都住口。孤现在才知道当年我李氏太祖为何常叹说小邦遭欺!』(注二)众人不敢再言,朝会早早散去。
这一路离开朝鲜王宫,只见众官刻意离李芳仁数步,如同避开瘟疫染病者般。李芳仁心中愤恚,权近却靠过来附耳说了句话便快速离去,这权近居然有脸来要借燕王发的洪武宝钞一观,李芳仁愣了一下,骂句小人,也加快脚步离宫而去。
注一:此诏书大体从史料原文,笔者或添加了诡兑金银等四字。
注二:朝鲜汉文文献中之太祖康献大王实录有类似之怨言,”上谓左右曰:帝以兵甲众多…尔乃屡责我小邦,诛求无厌…是何异恐吓小儿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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