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用过早饭,薛姮照才回到针工局。
这里的人都已经听说青荇坊出了事,有人还以为薛姮照在那边也回不来了。
及至看见了她,不由得神色各异。
池素却是打心里头高兴,只是碍于人多不好说什么,朝薛姮照嘻嘻一笑。
薛姮照也不说什么,神色如常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针线来开始做活儿。
不一会儿刘权过来了,看见薛姮照并不意外,还是像往常一样,语气温和神态安然地向她说道:“你既回来了,这边的事还是由你管着,我也轻省些。”
薛姮照便答应了个“是”。
到了午时下工,池素拉着薛姮照就往住处走。
薛姮照问她:“咱们不去吃饭吗?我可是都饿了。”
池素却说:“饭自然是要吃的,还得让你吃好的。”
薛姮照就笑:“怎么这是预备着给我接风呢?你哪儿来的银子钱?”
“请你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我每个月的月银不算,这不是年前年后还得了些赏赐吗?”
“你的钱都留着给你爹娘兄弟寄去吧,他们在那边更不容易。”薛姮照知道池家人多,池素在宫里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能攒下些钱寄出去。
每次寄钱的时候还得受那些太监的勒掯,又要从里头拿出些钱给他们。
“你这人从什么时候也学着婆婆妈妈起来了?”池素轻轻在薛姮照的腰上拧了一下,“你只管吃你的,别说,这饭菜是我花钱买来的,便是我偷来的抢来的,你只管吃你的,挨打受罚,由我领去自是。”
“这么说倒是我着了相了,”薛姮照一边护住自己的纤腰一边说,“那我就多谢池三姑娘了。”
“这饭也不是白吃的,你得跟我说说这前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池素这些天心里都痒痒的,可她自己想破了头,还是有很多地方想不通。
此番薛姮照回来自然要为她解惑答疑了。
她们俩刚回到住处,就有个伙房的小太监提了食盒送来。
里头装着四菜一汤,油酥饼还有绣球馒头。
池素一边把饭菜从里头拿出来,一边对薛姮照说:“我请你吃饭,可不光是向你打听事情,要紧的还是给你压压惊。
说起来也够凶险的,我当时见你两天没来,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你怎么提前就能预料到那个何贵人要害你呢?”
“是她那边的一个宫女,我到那里去后,她便对着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其中她有几句话引起了我的警觉,”薛姮照洗了手,拿起汤匙来,喝了一口汤,“她说我痴心妄想攀高枝,又说我不屑伺候宫里的娘娘们,而是一心想要出去做主子。”
“她这话说的可就太过分了,她也不过是刚认识你。”池素听了,立刻为薛姮照抱不平。
“你说的是,所以我便知道必然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俨然是在影射我存心巴结安国公府世子。”薛姮照觉得那汤的味道实在不错,又喝了一口。
“可那也不过是下人间传耳过舌罢了。”池素并不觉得这里头暗藏什么杀机,“明白人听听也就算了。”
“其实小人的伎俩也不过就那么两招,要么栽赃陷害,要么散布谣言。
这话既然从她一个人嘴里说出来,就等于那边所有人都知道了,或者说迟早都会知道。
刘权把我交给他的干姐姐,另一个宫女又对她唯令是听。
按理说多少也要给我留几分情面,她既然如此尖酸刻薄,显然刘权那位干姐姐对我也甚是不喜,而且这些话一定是她先说出去的。
那就不禁让人怀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在这儿丢人,打的可是她干弟弟的脸。”
薛姮照抽丝剥茧,详细地给池素分析。
“你还别说,这么一譬解果然是的。”池素渐渐有些明白了,“那你怎么就认定何贵人一定会信她们的话,惩治你呢?”
“按理说这种可能并不大,但她们既然把这话说出来,应该是认定何贵人对此也必然会十分介意。
而要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的绯闻如此介意,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对那个男子本就有意。”薛姮照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池素听了,吓得筷子都掉在地上,说:“我的天!这……这怎么成?你是说……何贵人其实心仪世子?!”
“那两个宫女常年在何贵人身边,这种事多少都是能寻出些影子的。”薛姮照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意外。
何贵人年纪轻轻,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六十几岁的皇上?
她在未入宫之前,必然也像绝大多数的女子一样,早就芳心暗许了。
“所以如果这两个宫女在何贵人面前说你与世子有染,何贵人必然会嫉妒心盛,残害于你?”池素光是一想就觉得后脊梁冒冷气。
如果是她,最多跟那宫女吵起来罢了,其余的根本想不到。
“就是这样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才回来跟你交代了之前的事。”薛姮照说,“我也只是推测有这种可能,并不十分认定。”
“那你揭发何贵人下蛊,就不怕那蛊其实是下给世子的吗?”池素不免担心,“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把他害了?”
“我倒是断定,这蛊绝不是给世子下的。”薛姮照笑笑说,“何贵人和世子是绝不可能的,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又做什么大费周章去下蛊呢?
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更得圣宠,毕竟她已经入宫为妃,这事绝无退路了。
而且这蛊应该是她家人送进宫来的,目的也是想让她更加尊贵,娘家沾光罢了。”
池素听了,在那儿坐了半天,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长吁短叹。
薛姮照也不理她,自己吃饭吃菜,细品慢嚼,很有滋味。
忽然池素一拍桌子,瞪起细眼睛来盯着薛姮照问:“可是那两个宫女为什么要害你?你和她们有什么冤仇?”
“是谁把我送到那边去的呢?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薛姮照明嘴笑着,“你现在也可以了,还知道顺藤摸瓜呢。”
“你……你是说刘权?是他要害你?!”池素真的有些难以置信。
在她心里,刘权算是难得一见的好人了。
而且她也想不同刘权为什么要害薛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