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夜安静地像是一个孩子。
明月在天。
似风吹,又似寒冬。
也难如钩也难圆。
花月楼是最好的酒楼,几乎每个城都有一个花月楼,就算是在京都城里,这也是响当当鼎鼎大名的酒楼,没有人在这里睡一觉不夸这里的姑娘好,不夸这里的床舒服,不夸这里的香熏得那叫一个沁香。
这里的姑娘确实好,这里的床也确实舒服,可白玉京并没有睡觉,而是在审视身体。
玉虚子的气息像是在体内生了根发了芽,再加之自己很久没有去管他,如今又沐浴劳作了半夜,现在当他内窥时,已发现这股气息像是被自己融化了一般,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他的气息。
又因为这股气息的闯入,他打开了两个新的星穴,也正是因为这两个新的星穴开启,如今九曜星位的空缺已可以被补充完毕。
这让白玉京十分的兴奋。
九曜排序一直是一个迷,但这个迷被玉虚子当初阻隔时,竟然在机缘巧合之下为白玉京打开了。
星位可以通过脉络的流转,从原本的脉络里被取出,放入九曜星宫里,组成一个完整的九曜星位,而这个星位就是白玉京力量的源泉。
此时他洞悉内府,调动星位完成了第一个组合,也就是在对抗玉虚子时的那个组合。
自上而下,分别是青龙三穴、青龙二穴、青龙一穴、随后是玄武两穴、朱雀两穴、白虎两穴。
至此九曜激活,以往暗淡的九曜星宫在这一刻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这光芒足以将整个内府从夜晚的星辰照耀成白日。
白玉京立刻感觉到了身体被充盈,整个手臂上都有无尽的力量,内府更嗨汹涌澎湃了起来。
他当即深吸了口气,再次仔细观瞧后发现,这个九曜星宫是青龙在首,白虎在尾,九颗星脉排序之后,首尾两位皆是脉络中第三个星穴。
“是否必须首尾照应呢?”
有了疑问就一定要去试试。
白玉京调换尾部的两个星穴的位置,将最下方的白虎三穴和二穴更换。
金光顿时消散,变得暗淡无比,身上那股浑然的力量也顿时沉寂。
“看来是不行。”
白玉京不禁咋舌,“这也就是说明,必须是首尾同样的星脉位置才能开启九曜,头是三穴,尾也必须是三穴,那……二穴行不行呢?”
白玉京想到此处,又调动星位,将头部换为青龙二穴,尾部白虎二穴不动,调整之后发现金光再次亮起!顿时清心明目,身体十分舒服,而且与方才的感觉又有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
他虽闭着眼睛,却还是挪动双手,下意识地转动周身的气息,发现他的身体竟然无法吸收外界的灵气进入身躯,修炼也停滞了下来,但……
他能清楚地听到外界的脚步声,鼾声,还有隔壁的吵闹声。
“哟!童大爷真是会玩呢,这姿势妹妹可是来不成的。”
“我可以,大爷,我可以!”
白玉京皱着眉,随即取下青龙二穴的星位,九曜星宫再次暗淡了下去。
“一穴可不可以?”
白玉京立刻将青龙一穴转至首位,将白虎一穴调制末尾。
九曜星宫再次亮起,而此时他顿时像一个聋哑人一般,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可是身体吸收灵气的速度竟是飞一般的增加,比曾经每一次修炼更是要快上无数倍,他尝试着行走了一遍小周天。
上一次用了半个时辰,这一次竟是只用了两炷香的时间!
而在青龙一穴在首位的情况之下,他虽然听不到、看不到,但脑海之中会升起一个漆黑的环境,这环境之中,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身边躺着一个人,周围有人走过、有人躺着、有人倒挂金钩,有人金鸡独立,有人抱着倒挂金钩的人……
他还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些人身上气息的流转。
包括身边的林曦月,还没有睡着!
这些他都一清二楚。
恍然大悟。
他又开始研究下方尾部的星穴调整有没有什么变化?
经过调换了朱雀、玄武两脉络一穴到尾部之后,并没有感觉到修炼速度、行气速度和周围观测有任何的区别,这才明白,原来这九曜星宫的作用,是在首穴。
恩?
奇怪了。
如果青龙一穴是提升修炼速度,二穴是扩大感知范围,三穴是提升实力,那么剩下的三脉是用来做什么的?
白玉京开始了第二轮测试。
四象之力。
他将青龙脉的一穴取出,换做白虎脉的一穴放入上方,结果九曜星宫一片暗淡。
恩?
难不成只有青龙脉才能开启九曜星宫?
不对。
问题在于,现在上方的排列是白虎一穴、青龙二穴、青龙三穴。
这脉络必须挨在一起么?
白玉京再次调换整个青龙脉和白虎脉的全部位置,直至位置变为了白虎脉一、二、三穴均在上方,而青龙脉的三、一穴垫底。
顿时……
九曜星宫亮起了另外的一个颜色。
赤色!
整个身体的内府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如果说方才内府是一片星辰的话,现在内府便是一片火云!
他的身体热了起来,虽然还是看不清周围,和方才青龙脉做首脉时大差不差,能够感知周围危险,却阻断了一切,进入修炼状态,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化。
此时,他仰头看向三垣帝脉,本是淡蓝色光芒的三道帝脉,已全部变成了赤红,不仅如此,一直是淡蓝色光芒来源的太微垣已经没有了光芒,仔细观瞧可以发现,如今这漫天赤红,竟是天市垣燃起的!
这是……
炁!
武道之炁!
白玉京明白了。
青龙脉乃是仙道之脉,而白虎脉则是武道之脉。
原来如此!
那么剩下的两脉呢?
白玉京大惑不解,这《步天歌》只是仙武双修之法,那朱雀白虎又有何用?
他当即卸下白虎脉三穴,调换位置将朱雀脉移动到上面,再次以一穴首、一穴尾激活九曜星宫。
暗淡的星宫再次亮了起来。
这一次,白玉京彻底说不出话了。
九曜星宫从方才的赤红色,再次变了,变成了洁白的颜色,宛如千年积雪,又宛如这世上的所有颜色都被拿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粗黑和浓墨的星辰。
白玉京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没有身体充盈的快感,也没有强大的力量支撑,更没有任何的眼聪目明和脑袋灵光,什么都没有变,这里像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个他从未来过的地方。
这里有什么?
白玉京伸手去触摸却什么都触摸不到。
思索良久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以目前我连十品仙道、十境武道都没有进入的实力,恐怕还不能涉及这里。”
他自嘲地笑了笑,于是再一次进行最后的调换,将玄武脉放在了九曜星宫首尾。
就在星辰进入星宫的那一刻,他昏迷了过去!
林曦月突然坐起来,凝视着白玉京,先是推了推他,然后抓住他的胳膊加了他两声,捏了捏脉搏又探了探鼻息,整个人都懵了。
方才那突然一闪而过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心下当即闪过无数个念头,连忙站起身,将衣服穿起来,又将方才垫在身下用来隔绝处子之血的布单丢到火炉里,慌忙赤足从窗户跃了出去。
她的脸比雪都要白,心道:“才三次而已,就已经人亡了?不不不会吧……”
林曦月是唯一被允许闯入裴三田房间里的女人。
她跪在地上,对着裴三田的床榻低声地叫道:“他……玉京……玉京死了!”
裴三田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现在的小子们体格都这么差?这才几个时辰啊?”
林曦月生怕自己坏了三爷的大事,心中慌张不已,急切道:“三爷,这……这可咋办啊?”
“没事儿,你要是真能给他弄死,也算是你厉害。”裴三田摆了摆手,又躺回了床榻上,慵懒道:“再回去等他早晨起来,你再和他练练早功,争取咱们一次成功。”
林曦月脸上顿时微微泛红,听到裴三爷如此笃定,自己也不好怀疑,应了声,颤颤巍巍地向外面走去。
待到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时,裴三田却又睁开了眼睛,他微微坐起身走到了书房里,将一个锦盒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枚紫红色的铃铛。
下方垂着一条淡青色的布,上纹引魂二字。
他轻轻摇晃了一下铃铛,里面传来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少年声,“喂!你要晃死我!”
裴三田靠在椅子上,笑眯眯道:“少主?”
那少年的声音停滞了半晌道:“嗯。我不是说没什么事儿尽量少来找我么?那老东西就在附近,你以为他被天下阁的人抓走了?扯淡!我告诉你,很有可能,真的很有可能,这小子就是这老东西的儿子!”
裴三田双手伏在桌上,喃喃道:“玄妖体是他欠我们的,我们要他儿子的一条命,也不为过。”
计崖的声音气汹汹道:“等曦月娘儿今日归来时,体内便已有了玄妖脉体合一过后的血脉,我再等十年,便可接体出生,到时候……他这十年所有的成果便会被我夺取,那时只剩下体内积蓄已久的尸奴印,还有他爹的那把破剑!”
计崖深吸了口气,大声嚷道:“十年!再等我十年!绣衣使!白莲宗!韶阳!你们这些人会亲眼看到本少爷突破三品,进入二品!到时候,我要将你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十二楼五城若敢拦我,我把他们都拆了!”
“绣衣使,韶阳玄策军,千机营!全部宰了!”
“还有钦天监那个死老头子!”
计崖的声音不断地回荡在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他问道:“那小子现在知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他体内脉体合一的事情?”
裴三田恭敬地说道:“少主,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聪明的人有一个误区,和风夜北一样,他们就算是猜到了,没有证据,也不会相信。”
计崖问道:“他知道了什么?”
裴三田道:“据我猜测,他应该已知道我了解他体内的玄妖脉,但并不知道他体内的玄妖体,再加之他没有揭发我,就足以说明白寒山已有悔意,安顿了他关于涂山的事情。他看到了悬空山山后涂山的村民,自然心中善意频发,所以他现在还是我们的人。”
计崖道:“这样就好,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薛灿,那小子是一个变数。”
裴三田是一个谨慎的人,低声道:“是,少主。”
他扬起头看向屋外的月光。
这一场计划里,出现了两个变数,一个是突然出现的白玉京,另一个便是突然消失的薛灿,他亲眼看到薛灿准备去追杀白玉京,这二人自然不可能同流合污,所以……
在薛灿背后帮助他的人,到底是谁呢?
裴三田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一定会将一切都查清楚的。
白莲宗,是你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