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台上说话聊天的诸人,不约停下话头。
苏福安部众人,一个个目的,都是不转睛只往本军士卒参加的项目上去看,胜了洋洋得意,负了大声骂娘。
王彪表现得内敛一点,但己军派出的军伍,若有获胜的,也不免喜上眉梢。
秦传宗两眼乱瞟,汉卒、丽卒、女真,一个不放过,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评估杨开军队的素质的同时,卖弄自己的实力。
可他的这些小心思,在在座这些人看来,根本什么都不是。
胡沙虎更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只想自己的部下争一口气。
一来挑衅赵虎,试探他的底气;一来杨开面前证明,告诉他自己有能力做好不日将要分给他的任务,再者还能让底下的新卒对他越加信服。
入杨开部这些时日,韩彬、曹莽这两人,皆是杨开的长辈,辈分也比他要大,暂且撇到一边不说。
赵虎是除他们两个之外,名头最盛的,所行之事,军中传以为奇,胡沙虎向来是个好胜之人,没别的意思,只想借今日之事,分出个高低来。
这场军竞,杨开有意树立老卒的威望,所以让赵虎、蔡迁、王彪这些人都派了军伍参加,本来就是一场活动,他也没有坏杨开的事情,想来想去,正是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逐渐感觉到无人理会,秦传宗话头也少了下来,只是让他觉得出奇的是,杨开今日竟然一句话没跟他说。
自己不是昨日刚把小女儿给他送去了,怎生今日落得比初次见面还要冷淡?难道是女儿把他伺候得不够好?
想到这里,他偷偷瞥了杨开一眼,见他似乎没有情绪压抑在心中的意思,稍稍松了一口气。
自家的女儿,他是有积分呢了解的。这个自己当初起名叫做南歌的女儿,天生就有反骨,想她娘亲去世那会儿,还不到十岁,就偷偷的离家出走,无因为没有路引,被人住了回来。
后被秦传宗关在柴房中,足足三天,一声不哭,一话不求,一滴水不喝,一粒米没进肚,几要丧命。
辛好下人发现的早,救了出来,才活到了今天。现在看起来,秦传宗觉得自己前天晚上交代女儿的事情,后者答应的太过蹊跷了。
一开始并不答应,事后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只怕是下定了决心,要坏他的事。
思量到此,不禁冷汗淋漓,又瞥了杨开一眼,暗下心思,定要找个机会向他做一番解析。
不过,他深知自己身为地主、商贾,和殷左禅之流不同,当没办法得到营中其他人的一视同仁,不管是谁,知道他的身份,第一时间都是厌恶。
杨开作为活动主办人,有私心却并不偏心,见了出色的队伍,不管是哪个营下出来的吗,一一夸赞。
果然,台上诸将里,蔡、胡、赵三人的麾下步卒胜负相当。
王彪也很不错,他的骑兵营,就算是放眼现在杨开手下四营,同样是一骑绝尘得,可惜项目不多,早早赢了下来。
只有苏福安的脸色越来越耷拉,倒不是因为他好高骛远,所有的项目他都派了人参加,完全是她想要底下的人知道,他们现在与杨开其他友军部的差距。
希望借此告知士卒,知不足而后勇,尚未晚矣,所以整场活动下来,获胜的寥寥无几。
又因杨开对他是寄予厚望的,他的队伍成长的速度,却尤其慢,可以说,若日后作战一旦少了赵虎,战力何等,叫他不敢相信,所以耷拉着脑袋。
忽地,左边蓦然一阵欢呼。
众人忙转眼去看,却是从舞刀大组中,一个虎贲参加的小组处发出的。
这个健硕的虎贲上场以来,接连砍下三四人,未尝一败。
杨开赞叹:“强将手下无弱卒,蔡千户精兵悍勇,不愧本将军所赐赤虎之名。”
蔡迁急忙回道:“将军缪赞,愧不敢当。”说话间,右边传来欢呼。
却是斗枪组中,赵虎的部下赢了一阵。蔡迁才刚刚绽放的笑容迅速敛起,露出苦笑道:
“好不羞惭,才蒙将军一夸,这厢就败了一阵。”
最后是居将台正前方,又是一阵欢呼响起,胡沙虎部下队伍也胜出了。
风吹旗动,日头渐渐攀高。杨开兴致大发,哈哈笑道:
“自殷先生如我闯营以来,一月有多了,为顾全大局,没办法身先士卒带着兄弟们冲锋陷阵,现在已经浑身发痒,手脚迟钝了不少。
今天看士卒在此竞技,本将倒是生了几分兴致。”转头问殷左禅,“殷先生,在此军竞中本将军任性一回,自当先锋领一伍,与诸将比试一遭,算是过一过瘾劲,应当得到应允吧?”
是个人都听得出的一句玩笑话,殷左禅却有些触不及防。幸得早与商榷相熟,知晓了杨开的本领,没有太多的担心,只是肢体口舌无不说杨开言语过重,自己只是出自谋士所为,惹来一阵笑闹。
胡沙虎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出,他却是不知晓杨开本领的,似他这种傲气十足的人,想要他完全信服,论功赏赐、言而有信,都只是其一。
同样重要的是要打得过,全方面的让他承认自己不如人,心中桀骜之气才能散得去。
所以杨开这番说辞,恰对他的心思,还能与赵虎一较高低,索性也不谦让,只道:
“将军底下缺少用的惯的军伍,若是领兵对垒,恐我等会占不少便宜。不如我们几个将官,比射骑步卒所行三项怎样?”
直来直去,射骑步卒所行三项,即射术、骑术、刀枪搏击之术。
杨开最擅长的是枪,所以高迎恩所赐宝刀甚少使用。
至于箭术是跟韩彬练的,不得精髓,自从军也练了三四年了,要在奔驰马背上射鸟,不敢自称一等一,驻步射靶,却是有把握的。一笑应之。
主将亲自下阵,立刻把场中气氛调动起来。亲兵也觉热血沸腾,脱个赤膊,擂起大鼓,雄浑鼓声咚咚直响。
千户正职以上的将官,身后跟着四五个亲兵,一样举着自家哥哥的将旗。
杨开带来的,剩下五六个的亲兵举着帅旗,骑马绕着场地飞快奔行一圈,一边奔驰,一边传殷左禅之令大呼:
“奉天救民大将军,与军民同乐,亲下场校场!”
两面大旗,一前一后,驰骋进射柳场中。
士卒退避,整出一块宽数丈,长数十丈的场地,清理干净,其他场地的士卒、百姓纷纷拥挤过来,摩肩接踵,兴奋异常。
新移军旗排列众将前方,插入地下五寸,风一吹来,旗帜扬起,是为最佳的射旗时机。
每人身前立高、中、矮三根旗杆,杆上旗帜,又分大、中、小三个层次,以下射上,最为容易,平视射中,难上一级,以上射下,难上加难。
人均六箭,至少射中一箭方能进入下一轮,苏福安、王彪率先进场劲射六箭,王彪当先淘汰,回到将台上看戏,射术本就并非他所长,作为老卒,杨开此意他也明白,索性也不掺和了。
苏福安细细瞄准,到最后懵中一箭,得以晋级杨开、胡沙虎、赵虎、蔡迁随后张弓入场。
大鼓动,小鼓催。
叫喝欢闹之声喧天,旁侧观战百姓,也有不少大声为杨开助阵的。
胡沙虎立正场中,初箭中旗不穿划面飞过,不免引起盾牌后士卒、百姓喝彩、嘘声。
中旗者算过,穿旗或射杆者为优。如此,想要评优者,难度很大。
所以辕门射戟才可证吕奉先之才。风抚旗帜,旗面十分柔软,方向不定,六十步开外,不放野矢的就算好手了。
胡沙虎三箭中三旗,剩下三箭欲穿旗不穿达,自持其技,下了场,轮到赵虎,三箭同样中得三旗,剩下三箭自知没戏,弃了径下。
蔡迁五箭三旗,最后轮到了杨开,她背上箭南歌,走到射旗位置。
这下子,军卒们更加兴奋了。